柳秀娴本来在哭，被他这一通吼，连哭也停止了，惊愕的看着他，“你觉得我以前要看你爸爸的脸色过日子吗？你觉得你爸爸偏心吗？你觉得我们不重视你吗？明轩，你怎么能这样想？你有爸爸有妈妈，失去母亲的是郝承晟，你爸爸于我不单单是丈夫，他还是我的恩人，没有他就没有我，没有我哪来的你啊！”

    柳秀娴说到这里，又泣不成声了。

    郝明轩吼了一通之后，觉得心神疲倦，倒了两步坐在一张椅子上，脸上的伤还没好，又添了手指印，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柳秀娴哭了一会停住了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，絮叨的说起了年青时侯的往事。

    “妈从来没跟你说起过这些，是因为妈以为你懂得感恩，可是你，”她哀哀的叹了口气，“你居然在妈的眼皮子底下长成了一条毒蛇。妈认识的你爸爸的时侯，在一家饭店里做服务员，因为长得好看，被一伙流氓看上了，他们要带我走，饭店里的人都怕他们，没有人愿意帮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姑娘。就在这时侯，你爸爸出现了，他给了那伙流氓一笔钱，让他们放过我，他和我素不相识，却肯出钱帮我，还是那样一笔巨款，我给他下跪，感谢他，要他留下联络方式，好还钱给他，但他不肯留，说不是什么大事。可对我来说，那是救命之恩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肯就这么算了，跟着他走，他被我烦得不行，只好给了我一张名片，我这才知道他叫郝贤源，是一家公司的老板。他常来那家饭店吃饭，我却不敢到他跟前去，因为没有钱还他，半年后，我好不容易存了一点钱，想还给他，他却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，听我说了事情经过，才想起来，觉得我为人很实在，于是记住了我的名字，这样我们才算认识了，每次他来吃饭，我们也能说上两句话，但他不肯要我的钱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我打听到他结了婚，但太太身体有病，一直瘫在床上，自己忙工作，还要拉扯孩子，我觉得他过得很苦，心疼他，希望能帮他做点什么，有一次他喝醉了，我想送他回去，却不知道他家住哪里，只好把他送到酒店，那天晚上，我没走，我想报答他，是我自愿的，他喝醉了，稀里糊涂就睡了一晚，早上醒来的时侯，他看到我很惊慌，我让他不要怕，我说我什么都不要，只当是报答他，他也没说什么，后来我们就各自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店里吃饭，我却发现自己怀孕了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，明轩，那个时侯，你爸爸并不知道有你，是妈妈决定要把你生下来的。妈妈想着他太太有病，应该不会再有孩子了，我送一个孩子给他，他应该会很高兴，就算他不要，妈妈自己养着也行。”

    “再后来，你爸爸又来店里吃饭了，而我已经显怀了，他看到我很吃惊，我没有瞒他，把事情如实的告诉了他，他很为难，但还是为我在外头置办了房子，请了人来照顾我，直到把你生下来。他并没有说要赶我走，我也就装糊涂，带着你住在那所房子里，他偶尔来看你，给你买些衣服玩具之类的，但他从不在我那里过夜，他说自己一生清白，唯一的污点就是这件事，他不能对不起结发的妻子，可他也狠不下心来不管我们。”

    柳秀娴抹了抹眼泪，接着说，“直到承晟的母亲逝世，他才慢慢开始在我那里留宿，到那时侯，他才真正接纳了我，又过了两年，他把我们接进了这所大宅子，和承晟一起住。你爸爸是个好人，他接纳了我之后，把我当妻子一样敬爱，我并不需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，我对承晟好，是因为他没了母亲，我可怜他，你说承晟比你优秀，他确实比你优秀，你爸爸对他寄予厚望，想把他培养成继承人，这份家业本来就是他的，你爸爸把郝氏给他，是理所当然的，至于我们母子，他也一定会有妥善的安排，可是他居然把郝氏给了你，这真让我意外，我越发觉得对不起承晟，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她停住了，过了许久许久，才说，“明轩，你听懂了吧，你是这样来到世上的，你本应该心怀感恩，你却害死了自己的爸爸，害死了妈妈的恩人，也是你的恩人，不然我一个乡下姑娘，怎么配得上你爸爸，他给了我们这样好的生活，真心实意的疼你，却没想到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，明轩啊，我对不起你爸爸，我真想跟他一起去算了！”

    郝明轩愣愣的坐着，目光呆滞，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？

    “去自首吧，把郝氏还给承晟，到牢里反省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郝明轩缓缓抬起头，声音有些飘忽，“妈，你觉得我去自首，还有命吗？”

    柳秀娴身子一震，眼泪涌出来，抽泣着道：“是你自找的，你丧尽天良啊！”

    郝明轩的眼睛也有些红，定定的望着虚空的某一点，突然笑了一下，“就因为你出身不好，没经他的同意就有了我，所以我就不能跟郝承晟争吗？我就一定要事事都让着他吗？我也是人，我也有感情，你们为什么不替我想一想？如果我比他更优秀，爸爸会让我继承郝氏吗？”

    柳秀娴摇了摇头，“你不可能比他优秀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郝明轩红着眼睛，“我哪里不如他，我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，公司那些元老都说我比他强。”

    “那只是人家的客套话，”柳秀娴说，“我来告诉你哪里不如他，你的良心不如他，承晟不会为了一已私欲杀人，不会毁了任何人的生活，更不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，这是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情，郝明轩，你简直猪狗不如！”

    郝明轩到了这一刻，反而镇定下来了，嘴边擒着阴冷的笑：“不管怎么样，郝氏在我手里，我是赢家，郝承晟是输家，为了一个女人，输得倾家荡产，他永远都比不上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