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那面巾浸了水, 比颜柏玉想的要重些,从她手指间滑落了下去。 颜柏玉的影子拉得很大, 遮住了床上的人, 她俯视着自己阴影里的人的睡颜,好半晌,抿了下唇角, 将那面巾捡回,坐回了椅子上。 烛火柔和的光照着李寸心的脸,细碎的刘海因为侧脸而分散了一些, 露出底下轻蹙的眉头,嘴唇颜色偏淡, 微张着断续吐露一些破碎的字句。 梅文钦…… 颜柏玉静静坐着, 手无意识捏着面巾, 脸上神色复杂。 第二天, 李寸心感觉自己的烧退了, 但身体像被高热给烧透了,四肢软绵绵的无力,云琇过来摸摸她的脑袋, 偏说她脑袋还热着, 得再休息两天。 雨虽停了, 仍是个阴天,云层未散开, 四野灰蒙蒙的,冷风吹得人起鸡皮疙瘩。 李寸心穿着夏布剪裁的短袖长裤, 外头套了件自己的牛仔外套, 她整个人乏力, 像是没睡醒, 喝一口粥发半天呆。 现在她们的早饭已经固定了,寻常是粥和烙饼,以及一些萝卜干和咸菜这些下饭小菜,等到农活的时候,便调剂口味,做些手擀面。 众人的碗筷都是自己洗了自己收着,所以众人吃完离席后,桌上便只剩下中间装饼子的竹篮和盛粥的砂锅,以及两碟子小菜。 座位上只剩下了吃饭像喝药的李寸心,以及一贯细嚼慢咽的颜柏玉。 李寸心脸埋在大碗里,碗沿上露出两只眼睛,瞄着颜柏玉。 她忘了昨天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,只知道在睡过去之前,颜柏玉一直守着她。 她这前半生就没享受过这样温柔细致的照顾,她的母亲是有些强势的女人,对她的教育一向是跌倒了哭破嗓子也得自己爬起来,生病的温馨时刻仅限于问她想吃什么,亲自下厨给她做饭。 仅仅发烧,她母亲不会半夜守在她床头给她降温,直守到她睡着,就算这么做了,她母亲一定生疏,她自己也一定不自在。 深夜里人容易胡思乱想,兼之生病情绪脆弱,昨夜里她对旁边有人关切她的感觉很依赖,但现在回想起来,又觉得受宠若惊,尴尬、尴尬得浑身刺挠。 她这人一尴尬一紧张,就想着以玩笑的方式将其化解,“你昨天什么时候走的,我都不知道。” 颜柏玉抬起眼睛,目光不由自主定在昨晚那张呢喃轻语的嘴唇上,它颜色苍白,好似强撑着这份活力,“你睡着了。” 李寸心笑道:“昨天晚上我鼻子堵了,我没打呼噜磨牙说梦话吧。” 颜柏玉眼睛又移开了,少顷,冷淡地说道:“没有。” 春回的燕子飞入门前檐角之下,透过阴云的风吹动后门吱呀,颜柏玉的回答像一道休止符,让两人的对话出现间歇。 颜柏玉拿着自己的碗筷起了身,“你慢慢吃,我先去养殖场了。” “哦,嗯。”李寸心猝不及防,涌到嘴边的话,转了个弯,打道回府了,她只记得一些关怀的常用句,趁着人没走,接话道:“路上小心。” 她看着颜柏玉的背影出了大门,人转向之后,她从大门望出去的视线便受了限制,看不到了。 她落寞地笑了笑,目光收回来,那点笑的力气也没有了,嘴角松弛下来。 她极疲惫地从肺腑里叹出一口气,一手扶着碗,一手撑着脸颊。 于木阳到堂屋里来拿农具,看她这吃法,吐槽道:“你这是要留到吃中饭啊?” 云琇进来收菜碟,拍了于木阳一巴掌,“你催她干嘛!” “没催,我就随口一说。” “去去去,出去出去。” 两人进来又出去,屋子里只剩了李寸心一个人,屋前传来燕子的啾啾鸣叫 ,后门依旧被风吹得吱呀作响,李寸心将碗内的粥喝完后,起身想去将后门关上。 新屋和土坯屋朝向一样,大致在一条中轴线上,从后门可以看见土坯屋的院子,现在那边的房间大多做了杂货间。 李寸心扶着后门出了一会儿神,走到菜园里,院内的菜地大多只长出些翠绿的秧苗,她穿过菜园,打开篱笆门,径直走到院子里,站在了梅文钦的驴棚前。 她撩起帘子,进了驴棚内,梅文钦离开后,这间棚子暂时空置了,因为担心过病给其它畜力。 靠栏杆的那块地的草料还有个凹陷的印子,那是梅文钦经常站的地方,黑驴有时候也会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。 李寸心走到栏杆边坐下,地上铺着的草料泛潮,有了轻微的潮湿霉烂的味道。 她把脑袋靠在栏杆上,望着棚顶,棚子搭得很潦草,但结实,和那间土坯屋前后脚落成,多少年了,没想到最终结局不是因为坍塌而弃用,而是因为住它的主人离开了才弃用。 颜柏玉将碗筷拿去清洗后,没拿回堂屋,直接放在了厨棚的置物架上,便径直去了养殖场。 周浣提着给饲料的木桶出来,笑道:“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一天吗。”颜柏玉不说,她都知道颜柏玉昨晚肯定要起夜照顾李寸心,所以一早就跟她说话,让她今天在屋里休息,补补觉。 “不用了,反正也没什么事做。” “可以陪陪村长嘛,我看她这段时候情绪不太好,有些心里话,她不愿跟我们说,但你是来得最早的,和她交情不一样。” 颜柏玉没有作声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