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岁用方面,上册的年均帑银支出是一百万两。” “也就是说,年均盈余为四十九万两。十八年下来,太仓积银应为八百八十万两。” 常风道:“我记得弘治十七年冬至日早朝,户部尚书佀锺禀奏过,户部账面存银八百八十万两。” “刘首辅夸赞说,此乃大明自开国以来积银之最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先皇是盛世天子。” 陈清怒道:“佀锺滑头!问题就出在‘账面’二字!你知道太仓积银实数是多少?” 常风问:“多少?” 陈清一拍桌子,从牙缝里积出一个数字:“三百二十一万而已!” 常风目瞪口呆:“太仓国库不是号称‘账不差一钱’嘛?存银实数跟账面差了近五百六十万两?” “银子呢?插上翅膀飞了?” 陈清苦笑一声:“谁说不是呢?我刚到任户部半个月。按照规矩去盘库,发现了这件耸人听闻的事。” 常风倒吸一口凉气:“难道国库出了盗银的惊天大案,库兵们盗走了五百多万两银子?” “又或者户部官员有巨蠹,贪污了五百多万两银子?” 陈清道:“真要是那样就好了!银子还追的回来。” “告诉你吧。五百多万两银子不是被盗,而是被挪用。” 常风问:“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,敢挪用五百万两银子?我活剐了他!” 陈清苦笑一声:“十八年间,被上万大小京官挪用了!” 常风疑惑:“上万名京官?” 陈清苦笑一声:“大明京官大小员额一千九百左右,十八年间,任过京职的足有上万人。” “京内衙门与衙门之间,官员与官员之间,办任何公事、私事都是要请吃、摆宴的。” “各衙都有专门的交际应酬银、迎来送往银。这些银子从哪儿出,无非是从国库挪支。每年平均挪支竟达三十万两以上。” “挪支的名头五花八门。什么部费、官衙修缮费、纸张笔墨费等等。名头再多,事实只有一个,银子被大大小小的官员吃进了肚中。” “你们锦衣卫号称天上的事知道一半,地上的事全知道。常都督对此事难道一无所知嘛?” 常风解释:“我知道各衙各官之间吃请摆宴用的都是国帑。只是不知累年数字竟达五百六十万两。” “这么大的亏空,历任户部堂官难道都不晓得?他们都不去盘点太仓存银的嘛?先皇也一无所知?” 陈清反问常风:“你进官场多少年了?” 常风答:“自补入锦衣卫算起,已有二十三年。” 陈清道:“那你应该知道一个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,新任官不追前任官的亏空。” “历任户部堂官,到任后都对前任亏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经年累月,亏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雪球,越滚越大。” “滚了整整十八年,可不就滚到五百六十万两,国库存银少了六成还多嘛。” 常风感觉自己汗毛倒竖。果然,文官是大明最大的蠹虫。不说什么贪污纳贿、土地兼并、走私贸易。 单说吃喝一项,直接吃掉了国库的六成存银! 常风问:“陈老部堂,你说是来找我举发大案。你想让我怎么办这件案子?” “大明律里,没有明文说官员吃喝有罪。” “锦衣卫不可能把拿国帑吃喝的历任上万京官全抓起来。” 陈清道:“其实,国库亏空的数额和原因,历任户部堂官都心知肚明。却无一人禀报先皇。” “也可能先皇略有所知,但没有追究。” “我举发这件大案给你,希望你把户部亏空的实情禀报当今圣上。” “说句犯忌讳的话。再这样下去,无须外敌入侵,大明恐怕会被前赴后继的大小官员们活活吃垮、蛀空。” 常风狡黠的一笑:“为何陈部堂不将此事亲自禀报皇上?户部左堂是可以请求皇上单独召见的。” 陈清毫不掩饰的说: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。我若亲口告知皇上国库亏空至此。用不了多久,此事就会传扬出去。我会成为大部分文官的敌人。阁老们也容不下我。” “那我这个户部左堂就断乎当不下去。会被调到南京充任虚职。” “我做户部左堂,总好过那些和稀泥、得过且过的人做。” 常风道:“明白了。陈部堂,你就在此处帮我写一封奏疏。列明户部亏空的具体状况。署上我的名字。我会交给皇上。” “我早就得罪了内阁和他们的门生故旧,不差再得罪这一回。” 常风知道,陈清是在拿他当刀。 但当一柄斩除吏治弊病的刀,常风乐意! 陈清提起笔,北镇抚司大堂用了三个时辰写成了一篇万言疏。疏名为《仓储空虚可虑疏》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