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2【驾崩】-《我们是文官集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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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想到此,杨汝常不免有些忧心忡忡,“不可说啊,不可说,就怕一语成谶……”

    “杨监正,什么不可说?”周嘉谟听他一直在絮絮叨叨,不由问道。

    杨汝常笑笑:“没有没有,就是有些感慨,头一次来大裕山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周嘉谟道:“也是,我记得万历十一年的卜选就有你,三十多年后的今天,依然是你,你也算是独一无二了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,当时我也不过是个随行人员……”杨汝常顿了顿,又笑着说:“要是,当初陛下听从梁子琦的建议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周嘉谟看了他一眼,没有接话——他知道杨汝常的意思,但怎么接?梁子琦那人是啥性子?说人钦天监监正不谙地理?笑话!再说当时又不止钦天监,还有工部都水司主事,及术士连世昌皆是深谙地理之人。后来还有南京的刑部尚书陈道基、贵州佥事胡宥的加入,他们惧究心地理,又不是只他一人谙风水之术。

    这梁子琦倒像是发羊癫疯,先是反对钦天监的结论,又称自己卜选了三处吉地并要求复勘。陛下允了啊,后面连着几月的反复复勘,直到九月才最终定下三处。梁子琦呢?为人也太偏激,见没选自己选出的三处吉地,就上疏弹劾人礼部尚书和申时行,说人家是儿女亲家、附势植党?但自己又拿不出更好的备选吉地,又没确凿的证据证明别人水平都不行,就自己行。要他说陛下只罚梁子琦夺俸三月已是仁慈。

    后来陛下亲自定下大裕山,那厮又开始作妖。陛下是心胸宽大,容得下臣子的不同意见,可别的大臣看不惯要弹劾他,自然,他终究还是落得闲住,一生再未得起用,说来他梁子琦得这个下场也不算冤枉……

    两人一时没得话说,遂沉默下来,各自想着心事。

    周嘉谟同样心事重重,脑海里对那日应召前来的情景记忆犹新,他是没见着陛下的面,只在弘徳殿外召对。其实就在陛下召见他的前几日,方从哲才见了陛下一面,还是在苦苦哀求之下,才得以进殿见了陛下一面。

    事后他见方从哲时不时就长吁短叹,不免有些同情,对大行皇后也多有同情。但一想到当下形势,和陛下的病情,转而又担心起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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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自从万历三十二年,乾清宫和坤宁宫重建之后,朱翊钧就从启祥宫迁回了内廷。但通常只待在弘徳殿,很少再回乾清宫。

    那天是四月十一,

    方从哲已不知是多少回奏请赐召对都无果,那日,皇后丧礼事毕,他便到了仁德门问圣躬安,而朱翊钧终于还是答应了见他一面。

    这是他自万历二十四年入东宫任讲读以来,第一次见陛下吧?

    弘徳殿次间东向摆着御榻,朱翊钧侧身而卧,方从哲进到次间,先行四拜,后跪着禀道:“陛下,您圣体违和,外面僚臣不能尽知,而臣昨日方闻御医传示,不胜惊惧。又值中宫皇后崩逝,伏望陛下宽慰圣怀,善加调摄,以慰中外臣民之望啊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一脸病容,形如枯槁,闻言沉默半晌:“朕知道了,国家多事,先生可尽心辅理。”

    方从哲叩头:“臣蒙陛下厚恩,尚可图报,岂敢不尽全力!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朱翊钧缓缓开口:“朕自去岁三月以来,时常动火,头目眩晕,五月后,又中暑湿,肚腹不调,呕吐几次脾胃受了伤,至今任不时泄痢。身体软弱,又泄得多,腰下一直肿痛难坐,右足也痛,行动颇为不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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