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二章 难得月底又休一天-《这个屋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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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等他们休息完进车间,我的泪水还没干。

    我右手边挨着的那位工友,感到不可思议,他骂道:“真不明白你这个人!”他倒好心,索性帮我重复检查起来。他把一片片手套对着灯光,认真的一看,确认之后,连忙放下,又再拿起手套,再检查,他的速度很快,一堆手套很快就完了。我的泪水也干了。

    描写这样的段落是需要下决心的,解剖自己,就不能不写,必须写。别人写《回忆录》都能顺其自然,而我就像严刑拷打,是在拷问自己。

    如今回想起来,我真是连女子也不如。这样说也不对,女子很强的,湖南老家的脸都被我给丢尽了。

    可我的高傲从何而来?连自己也奇怪的是,这种骄傲的自负仿佛与生俱来,至死不渝。我继续为自己莂红皮而愤懑不已,我去找那个管工,告诉他:“人家都莂白皮,我一个人莂红皮,所以我也要莂白皮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学会了没有啊?”

    他这么说那我就更要莂白皮了,我说道:“我早会了。”

    在这几天,我又努力了一阵,现在我莂白皮了,感觉自己终于迈入正轨了。白皮和红皮不同的是,白皮需要卯足了力气拉,这动作称之为“赚皮”。只有足够的赚皮才能有钱拿,这里面的师傅好的一个月快两千,一般也有一千多,差的刚好拿到奖金,万一不行的话,就像我这种人的话那就每月四百块。

    大幺问我:“弟儿,你哪么嘀呀?你放听话些听都没?”

    我不肯吱声。她有次下来找过我,我正在莂机,她说下来看看我。姑爷劝我给家里打个电话,电话我是打过了的,我最多一句话还是两句话,反倒是姑爷和父亲聊过。

    姑爷对我说道:“您爸爸买了个摩托车,方便搞事。”

    我说道:“在农村,老老实实种田,到处跑,摩托车不安全。”

    当初父亲买了个手机,我说父亲:“你还买手机干什么?和谁联系?”

    父亲骂道:“你没得出息,你晓得没有?”

    我是没出息的,我心道。可我胸怀大志,燕雀怎能得知?如果我有一个国家,我将如鱼得水。每每想到此处,顿感愤懑。治国理政的挥洒,要让人人都过上舒服日子的豪情万丈,真的,就是自己的胸膛鼓了几下,美的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忍不住叹了口气,怀才不遇。现实这么难受……就像项羽那样,太悲壮了,男儿的鲜血随宝剑飙出来的从容洒脱,豪迈气概,真是想象中也让人血脉喷张。

    又一个月底,这次发工资的时候,我和那位同龄的老乡都是刚好过关,刚刚好800块。后来回想起来,车间里面有两个人比我扎实。其实是人都比我扎实,那位涂指甲的哥们,也还是能够拿到一点儿钱的,不是只有400块。还有一位跟我下棋的河南小伙子,很有个性,他有老婆,年纪轻轻的也能够持家立业。不错!这位跟我同一时间进来同一年龄段的小伙子就没我这么多名堂,人家很成熟的。嘴巴上的胡子茬虽说很浅,吹的牛皮就女孩子爱听两句,可人家举止得体,工作扎扎实实。哪个像我这么又哭又笑又唱歌?哭的时候哭稀烂哒!笑的时候笑的恨不得神经会崩断,唱起歌来自以为是。总觉得自己胸怀大志,满脑子都是治国理政的高论……怀才不遇啊、真金要埋没在人群中啦、千里马终于要死在同槽之中啦、会像林黛玉那样饮恨而亡!

    不过还好,总的来讲,没有把老板的工厂像坑婆婆那样给坑了。不然,更加难受。我当时满脑子都在云雾中,把身子骨留在地面。自以为这样可以出类拔萃,其实这是一种悲催,我难以下结论。

    大幺担心我会把400块钱都花光,她说道:“弟儿,你发嘀钱给大幺保存400,然后你400个人拿起。不搞掉哒!”

    “好!”我说道,巴不得如此,我正考虑把这些钱该分开保存在什么地方,外面又这么乱。

    我拿了400块钱给了大幺,大幺攥在手里,手心里发出钱钞特有的声音。我放心了,我钻进蚊帐里头把两百块钱塞进书本里,然后放在里头,一百块钱放进背包里,一百块钱捅进裤带的钱包里。

    第二天,邵妹子也从凤岗过来了,她在康佳打工。她过来的挺早,我挺佩服的。她居然可以一个人跑来跑去,而且不顾虑晕车的问题。

    姑爷早上给我们打了肠粉,吃了就出去逛街。我们去照相,表妹说请我们照相。后来,小表妹和大幺姑爷的相片几天后拿到的,而我的相片听说照相馆的人弄丢了。想起来挺遗憾的,我姚焕黎的生活照整个青年沒一张,从16岁到24岁这期间没有一张生活照。我好像照完相就分开了,记不清了,也没逛什么,又没买啥。

    过后,她们回宿舍。我上午去了网吧,在网吧里也没待多长时间,10块钱完了就行了。打算去理发,进了一个理发厅,一看,好奇怪的理发厅?里面没有丝毫的头发痕迹,一排坐着的全是女的。这些女子身材很棒……个高靓丽!容颜上没有打工妹的辛酸,脸上浓妆艳抹,一排着坐着看手机。我被这阵容给吓到了,自己什么货色?怎么配进去这样高档的理发厅?赶紧走开了,不想让她们发现自己的窘境。

    我换了一个理发厅,我看里面,确实是有理发的人的,而且有男的,不是那种特别高级的那种,玻璃门上有价格。我走进去,我得到了问候,我先问了钱,这很重要。20块钱我可以接受,这个价格在当时比较高的,但是令我满意的理发,我只体会过一次,是在浙江。可以说,在理发厅我受够了“迫害”,幸好头发是可以再长的,所以迫害完了之后总是能安慰的。

    给我理发的是位哥们,我说要短一些,但又不是那种老年人的矮茬。我告诉他曾经在浙江有一位女理发师理过一次,又快又好,早上不用梳头也好看。他理的很仔细,可能理发这个活儿本身含义丰富,差别会很大。他的技术感觉平庸,他的用心却让我感动。对着镜子,我又觉得自己像个小孩了,这真是我的悲哀!头发留长一点,又容易痒,你叫那些恶人般的理发师剪短,就把你剪的像个小孩儿。自己心里怒不可遏也没用,反正头发还会再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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