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县长，梁书记现在开市委常委会，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。”方毅压抑着心中的火气，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。他现在已经贵为燚城经济开发区副主任兼燚城市委办公室主任，妥妥的正处级实职，已经不比当年的老陈低了。老陈这么对他说话，实在太不合适了。但还是得给老陈几分面子，毕竟老干部。“吆喝，现在升级为县级市了就牛了是吧？真以为自己是市领导了？我的问题要不给我解决，我立刻就去市委大院讨个说法，找市委书记！”老陈口中的这个市委书记，当然是指西州市的市委书记。他已经退休多年，搞不清楚西州的政坛局势。根本不知道，梁江涛现在气势如虹，连市委书记肖成功都不敢招惹。“你去，你现在就去！用不用市委给你派车？”突然，会议室的门打开了，梁江涛走了出来，一脸铁青。“你……你是梁书记？”老陈也吓了一跳，半晌说道。面对这个年轻的书记，他心里还是发虚的。“我就是燚城市委书记梁江涛，同时兼任西州市委副书记！你儿媳妇常年吃空饷，不上班，这是什么行为？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！是违法行为！是毫无礼义廉耻的行为！你一个退休老干部，是非不分，竟然跑到市委大吵大闹，谁给你的胆子？！”梁江涛厉声说道，丝毫不给老陈面子。老陈懵了，他万万没想到，这个年轻的娃娃书记居然那么厉害，一点面子都不给他。他还以为只要他一出面，梁江涛绝对以礼相待，甚至会道歉，收回对他儿媳妇的处罚，以此来展现他尊敬老同志、老领导、老干部，博取名声。可现在？“我……梁书记，年轻人不懂事，你小惩大戒也就是了，你把她给开除了，她年纪轻轻的干什么去啊？这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吗？我们一家人给党出了一辈子的力，根正苗红，都是咱们自己人，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？就算是整顿作风，你也得讲个内外有别不是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，不分亲疏远近，一律往死里整治处罚，这不是让亲者痛，仇者快吗？！”老陈的态度软和了很多，开始讲他自以为的道理。他的思维观念里，带有浓浓的上位者意识。他觉得自己一家都是统治阶级，是跟党一心的，始终享有特权。“年纪轻轻的就应该吃空饷？把她往绝路上逼？拿钱不干事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这一点？既然觉得自己是党的人，是政府的人，那就更应该维护党，常年领钱不上班，这不是吃里扒外、数典忘祖吗？要是在企业里，早就被开除八百回了！今天，我不想跟你说党纪，我也不想跟你说当国法，就说一说做人，拿钱不干事儿，老百姓也瞧不上这号人！你去接上买东西，吃干抹净不给钱，这是什么行为？还有礼义廉耻可言吗？！还配做人吗？”梁江涛打心眼里鄙视这些人。“梁书记，就算是她做的不对，我今天豁出我这张老脸来给你求个情行不行？看在我以前做出的贡献的份上，这次小惩大诫，不要开除她的公职。我陈家革命了一辈子，丢不起这个人呐！”老陈用恳求的语气道。“不行！之前早已经三令五申，可你儿媳妇不收敛不收手，继续我行我素，毫不悔改！今天不开除她，党纪国法不成了儿戏吗？！还有，从你刚才一进来就在这里摆资历，讲功绩，实话实说，我不是很清楚你之前究竟做出了什么伟大贡献，不知道是造出了原子弹，还是发现了新大陆，但就算是如此，也是你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应该做的，党和人民没有亏待你，给了你职务，给了你待遇，给了你收入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要是有怨望之心，就在这里说出来，我就是西州市委领导，直接帮你反应给西州市委！最后说一句，你愿意在这里闹也行，愿意去市委闹也行，我绝对不会干预。但我要提醒你一句，你要注意你的行为，不要扰乱公共秩序，不要干扰办公秩序，否则的话，触犯了法律，我第一个报警抓你，别说你今年七十多岁了，就是八十多岁了，公安局也照抓照判！越是年纪大，越要懂得要脸！七十多岁了，不养尊处情，企图绑架党委政府，你还要不要脸？”梁江涛的话语如机关枪一般，狠狠砸在老陈的脸上和心上，让他整个人都懵了。他退休多年，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搭理他，但还自视甚高，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气，被人这样侮辱？“你……”老陈差点一口气上不来，气势萎靡，看着梁江涛，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，一时之间僵在了那里。他背后的几个老下属，都已经吓得噤若寒蝉。早知道新书记这么厉害，就不来跟着趟这趟浑水了。都怪这个老陈，说什么要老夫聊发少年狂，给这个新书记一点颜色看看，教训教训他，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，真是拎不清自己。“爸，你在搞什么？谁让你来市委闹的！”两个中年人慌忙跑了进来。是老陈的大儿子和二儿子。大儿子任燚城工商局局长，二儿子任燚城商务局副局长。被开除的儿媳妇是三儿子的媳妇。“对不起梁书记，我爸现在年纪大了，脑子也不好，请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！”“我们现在就把我爸弄回去，您千万不要见怪！都怪老三的媳妇不懂事儿，回家撺掇着我爸来闹，我已经狠狠批评她了！”“老三的媳妇该开除，这样的害群之马，败坏我们家的面子！我们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！”陈家的老大和老二快吓死了，听说他们爸为老不尊去市委闹，立刻吓得魂飞魄散，这不是去找死吗？梁书记，是他们老爹能惹的？他们全家加起来，都没有梁书记一根小指头粗！梁书记一句话，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！梁江涛冷哼一声，转身离去。对于这种跳梁小丑，他实在没空搭理。老陈一脸呆滞，跟着儿子缓缓离开了市委，仿佛苍老了十岁，背影无比佝偻……